眼前的是逐渐向着高处延伸过去的路面，被野蔷薇与牵牛花缠绕着的碎石墙从两边渐渐压进，落满灰尘的蜿蜒小路上残留着一道道拧歪的辙痕，带刺的灌木与高大的野草在耕田之上肆意蔓延，隐约可见的仅有零散的石制房屋与彷徨的牲畜。
她略微放松地叹了口气，撩开散落眼前的秀发，向后伸出的白皙而纤细的手在空气中挥动——似乎是在寻求着什么，又像是在示意某人跟上，金色的发丝在虚弱的太阳下闪着淡淡的光。
——仅有空气在指缝间溜走。没有人握住伸出的手，没有温度从手心传过来。
动作停滞了一瞬，与幼少外表毫不相符的苦涩神色在秀气的脸上一闪而过。她低低地叹气，在苍白的日光下张开双臂，仰面后倒向石墙的尖锐棱角。不甚猛烈的风卷起尘土与束成马尾的金发，宛如挖掘坟墓时的扬尘与闪动的金属反光。
“那个啊。”向后倾倒的她以宛如幼童看向展柜中的昂贵玩具的眼神望向天空，“死了就结束了吧？”
无人回应，仅有宛如云团般聚集起来的渡鸦横跨天空时的振翅声响。
“——可不是那样啊。”活泼的少女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视界宛如雪片般崩落而下，她静静地合上了眼睑。
周遭弥漫着浑浊的颜色，宛如灯光之下的浮水油晕。她挂起一副嫌恶的表情，修长的手指按压着太阳穴。
“很烦，真的。”她叹了口气，发狠似的以手指猛戳自己的额头，“烦死了，你这家伙。烦死了，烦死了，真是——赶紧去死一死好了。好烦。”
被几乎要杀人的凶狠目光所望着的少女则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滑稽的纯白高礼帽随着她的鞠躬掉落在地，一头黑色长发宛如瀑布般倾斜下来。
“啊啦啊啦，奈特酱真是没耐心，真是没耐心！”
在那笑容之后没有丝毫感情，所能看到的仅仅是那张构成笑容的姣好脸庞而已。
“啧、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拿来开这种玩笑的啊！”露出的怒容之中却混杂着些微安心，她以故作凶狠的语气斥责道。
“好了啦好了啦、奈特酱。”噗呼呼地笑了起来，少女伸出被白手套覆盖着的手，低低的金属摩擦声被压抑在布料之下，“接下来是、仅仅有你期待的时间。”
向前平伸双手的少女带着恶意的微笑——
“撒、说出你的愿望吧——成为我的棋子，来为这棋局画下句点吧。”
嘴角勾勒出了苍白的弧度，唇瓣开合，吐出的话语与凝结的白气一并消散。
“——那可，永远不行啊。”在随风消散的话语之后，她宛如倦怠了般地宣告道。
少女的脸开始剥落，落下的碎片摔在地上，发出陶瓷破裂般的清脆响声。刺耳的呢喃自破碎脸庞之后的深暗虚空之中回荡，伴随着粘滑的蠕动声与杂乱的鼓点涌入她的精神。
“——可以结束了吧？”对着裂成三瓣的血色眼球，她自暴自弃地发问。
没有回答，没有语言，没有思考，仅有翻卷着淹没身体的满溢黑暗。那冰冷的泥泞不住蔓延，没过脚踝与大腿，吞没了肩膀，直至没顶。
——还是不行吗。
——可不能如此消逝啊。这样想着的她在浸没身体的黑暗之中消散，仅仅余下一个缥缈的念头。
……
——结束结束结束结束期待破灭并非欺骗欺骗欺骗欺骗不存在不存在存在
扭转那个命运记住我记住我
——无谓事物确认不存在不存在不存在不存在
记住我记住我记zh
——前往前必须运行热热热热熵增熵增熵增我主之梦将醒将醒将醒
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
——并非我之
至亲尚安我必归来归来归来归来归来
——将醒将醒将醒资料不足
归来归来我将归来我必归来
——这并非终结并非终结现在现在
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
——与当前纲领冲突拒绝请求拒绝拒绝拒绝拒绝拒绝
记住我。
——资料不足资料不足无可奉告失败失败失败失败失败
记、住、我。
——尝试中收集资料收集资料
JiZhuWo。
——构建框架中
记住我——
……。
少女在笑，即使面具被粉碎仍是在笑，即使被自内而外的腐蚀殆尽仍是在笑，即使构成其存在的东西被尽数替换仍是在笑。
——欢迎啊。
苟延残喘着，少女在她的触手难以触及的狭小边角呻吟，脸上挂着毫无感情的笑。
——果然留下这个概念是……的，不过大概也无能为力了。
——不过我希望你能知道——
——与野兽搏斗的人，要小心变成野兽……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接上后半句的她亦是干涩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也知道。”
——我就是你啊，我们不过是被冷藏的梦罢了。
少女的姿态崩散开来。
然后，她对着翻卷的虚空与杂乱的色彩伸出了手——
她睁开眼，视界宛如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映入眼帘的是暴雨般的枪簇。
选一个吧，她对自己说，“她”与“这世界”之间，选一个吧。
在呢喃着的答案出口之前，喉咙被锋利的刀刃所贯穿了。
有着亮白长发的——非人之物在耳边低语。
“我听说，奈尔在某晚睡下后再也没有醒来。”
她思考了片刻，随后微微颔首——
颈骨与喉咙所发出的是机械摩擦的沉重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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